淘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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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草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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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嘉龙

  在漫长的骑战年代里,马草是关乎战争胜负的命脉,自古即有“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之说。清代诗人、学者朱彝尊在《马草行》一诗中写道:“阴风萧萧边马鸣,健儿十万来空城。角声呜呜满街道,县官张灯征马草……”这首诗描写了清兵为征收马草四处盘剥,从前四句便可知晓前线对马草的迫切需求。

  上世纪七十年代当森林警察时,我是骑马挎枪的,正所谓“一年三百六十日,多是横戈马上行”。除了完成繁重的执勤任务,我们的日常生活集中于“人吃”和“马喂”两件大事。有时候人断了粮食,可以用萝卜、土豆或兽肉暂时替代,而马的粮食一顿也不能断,所以打马草做好冬储,是我们在夏秋之交必须完成的硬任务。

  进入二伏,吉勒布外站就开始张罗打马草的事了。我们先把钐刀从库房中找出来,加固一下钐刀把。钐刀把和钐刀把上的拐子决不能松动,稍有松动,就没法干活。再就是砸刀。若想使刀刃锋利,通常人们会“磨刀霍霍”,但钐刀的锋利不是磨出来的,而是砸出来的――把刀锋垫在铁砧子上,用刨锛一下一下细细地砸。

  钐刀其实是放大若干倍的镰刀,刀端处略微有点弧度,有人称它苏联大钐刀,也有人称它蒙古大钐刀;刀有一米多长,刀把更长,立在地上,比我高出一大截。一九七七年,我第一次尝试打马草,感觉很兴奋。领到打马草用具那天,我戴上防蚊帽、穿上高腰水靴,扛着钐刀在院子里昂首挺胸走了一圈,老兵艾振林对我说:“你这样子像日本鬼子进村。”他又说:“等打几天马草,你就是‘鬼子地雷’――神气不起来了。”

  艾振林说的一点不假。

  由于外站的防区里除了丘陵山地就是塔头甸子,根本没有适合打马草的平坦、开阔的草场,我们只好到周边山上的缓坡边角处打马草。大兴安岭的山地阳坡通常是不长树的,多为裸露的山石,但在落叶松集中分布的山地下部阳坡、半阳坡的草本层,却有较好的发育。

  立秋前,我们一直在做准备工作。老兵说立秋前打马草,草垛起来容易腐烂,过了立秋就没问题了,秋风送爽。

  像要打一场重要战役似的,八月七日立秋这天,老兵们竟聚到伙房包饺子,炊事员还做了四个菜。平日里,大家很少吃饺子,不是不喜欢,而是配给的白面太少。做完饭,我们围坐在桌子旁,小队长端起酒碗说第二天开刀打马草的事,就像另一种形式的战前动员;我吃着野猪肉野芹菜馅儿的饺子,暗自发笑:不就是打个马草,至于搞得这么郑重吗?

  然而头一天打马草,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

  深夜两点多,我睡得正香,同屋的人已经起床了。小队长掀开我的被窝,拍了我一巴掌:“快起来,不是说好要起大早的吗?”

  确实,头几天就定好三点赶早去打马草的事。赶早打马草有两个好处:一是太阳没出来,凉快好干活;再就是半夜露水大,蚊子起不来。我赶忙穿上衣裳、套上雨衣、登上水靴,扛着钐刀跟随队伍出发了。天刚蒙蒙亮,淡黑的云翳尚未打开,林子里的虫鸟还在睡梦中长一声短一声地打着鼾。我们往打马草的地方走,途中穿过了一片桦树林和一片塔头甸子。桦树林很茂密,我们拨拉着树枝前行,树叶上的露水像下急雨似的往身上落,脚下的腐殖层如同吸过水的海绵,踩上去暄腾腾的。那些受惊的鸟儿,从身旁扑棱一下飞起来,真吓了我一跳。塔头甸子比桦树林更难走,一个个圆滚滚的塔头上蓬着草,我像跳梅花桩那样左一脚右一脚地跳着。突然,一脚没踩实,我踏进塔头下的水坑里,费半天劲,脚总算拔出来了,水靴却陷在水坑里……

  穿过塔头甸子,就到打马草的地方了,擦擦汗,喝几口水,我们扛着钐刀往山上爬。因为是在山坡上打马草,只能从上往下打。等爬到两百多米高的山顶,还没干活的我就已精疲力竭,气喘吁吁。

  我们这组有五个人,“四老一新”一字排开,小队长刘立建在最左,我在最右,中间有三个人;由刘立建先开刀,而后从左向右以阶梯形依次而动。真不愧是老兵,抡起钐刀,立见功夫――他们腰带肩肩带腰,左臂带右臂右臂带左臂,钐刀从右向左从左向右,一片片青草就在唰唰声中倒下了,草的清香气扑鼻而来。我仿照老兵的姿势抡起钐刀,却完全不得要领,不是刀尖扎到地里,就是刀只扫了个草尖。小队长看见我的窘态,便招呼大家歇一会儿,然后手把手教我。我自嘲道:“我是‘笨人王老大’。”小队长说:“这活儿既是力气活儿,也是技术活儿,只要掌握要领,打得快还不那么累。”

  他们四个人很快就打到山根,而我还在半山腰晃悠。小队长扛着钐刀爬上来,说:“来,我接你的趟子。”“接趟子”是行话,就是替别人打没有打完的草趟子。

  这一开头不要紧,打马草的日子里,一直有老兵接我的趟子。

  我不仅打马草的技术不行,砸刀的技术也差。头一天打完马草回到外站,大家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洗漱吃饭,也不是躺在铺头上睡一觉,而是砸刀。乍听起来,一群人砸刀的声音杂乱无章,若细听一个人砸刀的声音,却是有节奏、有韵律的。许多年后,当我在郑州博物馆欣赏“编钟古乐”时,突然想起外站一群人砸刀的场面,倘若那时有个懂音乐的人来指挥,砸刀的声音说不定会如编钟一般动听。不过那时的我哪儿有闲心欣赏“编钟古乐”呢?老兵们看到我费劲巴拉砸出的刀,都嗤之以鼻――

  刘贵海对我说:“你这是砸锋刃啊?你这是砸豁口,这种刀咋打得了草?”

  刘贵海一边数落我,一边蹲在地上帮我砸刀。

  像“接趟子”一样,打马草的日子里,每天早晚两次砸刀,老兵们再也没让我动过手。有人说:“与其给你砸‘二遍刀’,还不如我们直接替你砸了……”

  几十年过去了,直到现在,我还时常想起打马草的那四十天。我的“兵之初”,就是从这么一个时时刻刻让我感到温暖、友爱的集体起步的。

  在外站,人与人是和谐的,人与马是和谐的,人与狗是和谐的,甚至连狗与马都是和谐的。但对瞎蠓、蚊子、小咬,我们只有仇恨,特别是打马草的时候――我们能潇洒地挥动长长的钐刀,能豪迈地割下大片大片的青草,却无力阻止那细密如织的瞎蠓、蚊子、小咬。

  “咂肤拂不去,绕耳薨薨声”,一开始打马草时,我还戴着蚊帽。可当蚊虫钻进蚊帽,扑在脸上、钻进耳朵眼和鼻孔里,由于两只手腾不出来,我对它们是“束手无策”。后来,我干脆把蚊帽的纱布卷起来,把毛巾掖在帽檐里,挡着后脖颈,毛巾两端随着脑袋的晃动扇乎起来,多少能起到驱赶蚊虫的作用。我还尝试像老兵那样通过吸烟来驱赶蚊虫,但不知为何,不用手夹着光用嘴叼,烟火很快就灭了,所以不管用。

  在吉勒布外站打马草,注定要付出双倍的艰辛。人家有草场的地方,可以着平地来回打,而我们要先爬到山顶,然后再往下打;无论是时间还是力气,比人家多付出,收成却比人家少。有一天躺在铺头上,我正哀叹此事,小队长说得换个角度看:“咱们既打了马草,又练了登山,练到登山如履平地,练成了‘铁脚板’,这可是森警战士的看家本领!”

  马草打回来,敛草垛也是技术活儿。只见老兵们把四股叉子从草趟子的一端叉下去,再挑起来,叉子所到之处的坡地上干干净净,几乎没有草屑。五叉子草垛起来,就是一“普特”(“普特”是俄罗斯的重量单位,一普特约为16.38公斤),不多也不少。老兵们就像王府井百货大楼的老劳模张秉贵,“一抓准”。

  农历八月十五前后,大兴安岭北坡开始飘雪了。在秋凉的时候,我们用马驮、用车拉,把马草一点点运到外站的院子里。看着高高的草垛,就像农民看着丰收的粮食,无比欣慰;我们的“无言战友”眼神里流露的,也是踏实与欢欣。

  前些日子,我到呼伦贝尔旅行,途中发现牧人在草原上挥动着钐刀打马草。我立马叫停汽车,着没膝的青草走到一个打草人身边,说:“兄弟,我来比划比划咋样?”打草人就像是让自家人“接趟子”一样,笑眯眯地把钐刀递给我。我挥动着钐刀打了二十多米,汗水已然冒出。打草人是个蒙古族牧民,他的普通话有些僵硬:“你的架势还行,技术一般。”我听后哈哈大笑,又想起当年的笨拙模样。这正是:

  戴月披星那畔行,穿林踏露夜鹰惊,登峰方见旭日升。

  蚊蠓密织人入瓮,拼将刀叉草冈成,战友相助是真情。本文插图 张 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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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3-09-18 1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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