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pt讲解有关代孕的伦理与法律问题 代孕可能带来哪些社会和伦理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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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曾经允许商业代孕的大国,发生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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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门研究生殖健康的希拉・沙拉瓦南(Sheela Saravanan)写过一本关于代孕的书。在德国海德堡大学人类学系南亚研究所,沙拉瓦南教授关于生殖技术伦理和法律的课程。2009~2010年间,她在印度研究代孕,访谈了多个代孕妈妈、预定家长( intended parents,也就是客户)、以及代孕诊所。商业代孕在印度一度是合法的。在2002~2015年间,印度一度是全世界最受欢迎的“代孕旅游目的地”,因为当时①商业代孕合法,法律规定宽松;②有医疗设备,有会说英语的熟练医生;③费用便宜,④有大量从事代孕的妇女。到2015年印度禁止商业代孕时,印度的代孕产业规模换算成人民币大概在每年28亿,80%以上的客户来自国外。
印度曾是最受欢迎的“代孕旅游目的地” | Mansi Thapliyal, Reuters沙拉瓦南研究的是,在合法化的日子里,印度的代孕产业到底是什么样的?选择代孕妈妈的标准――贫穷而顺从在沙拉瓦南的研究里,没有一个代孕妈妈学历超过高中,这让她们收入微薄,也难以议价谈判。代孕诊所往往去寻找那些已经在卖卵或参与有偿药物试验的女性,这些人足够贫穷,也足够习惯出卖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然而即使如此,那些看起来更坚定更有主见的候选人还是会被淘汰掉。代孕妈妈的一切都会被定价――她的外貌、种姓、宗教信仰、肤色深浅、此前的工资、母乳状况、此前生育/代孕过几个孩子、孩子的性别如何状况如何……一般来说,高种姓白皮肤的代孕妈妈可以要求更高的报酬。第一次代孕的价格低,第二次以后因为“曾经有过合作”价格会略涨。代孕期间,人身自由、健康权等都会受侵犯许多代孕诊所要求代孕妈妈一直留在指定的集体宿舍内,从胚胎移植到孩子交给客户,大概一年左右。理由是①代孕妈妈继续和伴侣发生关系,可能将疾病传染给胎儿,或者怀上伴侣的孩子;②代孕妈妈原本的环境与伙食较差,可能危害胎儿健康。但这样的要求,就意味着代孕妈妈一年内必须远离自己的家人孩子,不能做别的工作,也无法自由活动。集体宿舍的环境类似青年旅社,一个屋子里满满的都是床,没有娱乐,没有电视电脑报纸收音机,连放餐桌的地方都没有。有研究者评论说,“ 即使监狱也有放风的庭院,但这些代孕的集体宿舍甚至连在房间里走动的空间都不足。”代孕妈妈们在头三个月被要求卧床,以降低流产风险。伙食一般,但分量很大。因为最后会按照出生体重来给孩子“计价”,所以代孕妈妈被要求尽量多吃,不准进行任何锻炼(以避免流产)――尽管这样会增加她们孕期和分娩时的风险。
代孕妈妈住在集体宿舍,行动、生活处处受限 | Sheela Saravanan代孕的成功率并不高,有研究显示,活产率为15.8%,也就是说代孕妈妈往往要经历好几次痛苦才能生下孩子并拿到报酬。分娩强制剖腹产,不允许顺产。因为这样胎儿的风险最小。另外,法律规定最多放3个胚胎,但为了节省成本提高成功率,诊所常常会给代孕妈妈放5个胚胎,这就导致可能怀上3个或以上,以至于需要做减胎手术。商业代孕合法化后,拿走酬劳大头的是诊所中介在印度,代孕妈妈只能拿到总报酬的15~25%。即使在美国,代孕妈妈也只是拿到总报酬的35%。曾经有个代孕妈妈做代孕为家里盖房子,客户在孩子出生后非常感激,而且知道了这次代孕费不够盖房子,想多给代孕妈妈钱,被诊所拦下了。诊所告诉客户,代孕妈妈们都是潜在的敲诈勒索者,多给钱会滋长对方的贪心,另外,多给钱也会让其他代孕妈妈变得“贪心”“被宠坏”。实际上,诊所的目的是让那个代孕妈妈再多代孕几次,为诊所创造更多的利润。印度的代孕妈妈并不能用法律保护自己国外客户很多就是冲着“低成本”“低*优势”来的。在允许代孕的发达国家比如英美,代孕妈妈有保险、失业补偿、心理支持,可以选择要不要和孩子联系,如果生下孩子后反悔了想保留孩子监护权,也有很大机会能成功。而在印度,代孕妈妈几乎没什么关于代孕过程和孩子的权利。她们需要事先签合同,放弃对孩子的一切权利,需要放弃对自身的医疗决策权(默认的潜规则是,假如有意外状况,优先救治胎儿,而不是代孕妈妈优先),流产拿不到钱(哪怕是因为胚胎放多了要减胎而引发的流产),生下的孩子“不合格”拿不到钱或者只能拿到一小部分钱,而且还拿不到合同的副本。不仅如此,在整个代孕过程里,临床记录、医疗账单、出生证明……几乎都是以假名或者客户名字登记的。代孕妈妈的名字,只出现在她拿不到副本的代孕合同里。假如发生纠纷,没有合同、缺乏证据,代孕妈妈很难提起法律诉讼。即使想诉讼,财力和家庭也很可能不支持她,再说,她也基本不可能赢。代孕妈妈只是为了钱吗?不,她们会对代孕的孩子产生感情,这可能会对她们造成情感创伤。在生下孩子后,代孕妈妈如果有机会继续照顾孩子一段时间,那么多半会给孩子唱歌、安抚、母乳喂养、起名字、拍照留念。代孕妈妈都希望能和孩子保持联系,了解孩子的近况,看看孩子的照片。但现实是,代孕妈妈多半无法再联系客户与孩子,有时客户甚至完全对代孕者匿名。许多代孕妈妈因无法联系孩子而沮丧痛苦。有个代孕妈妈保留了旧手机号7年,希望客户能打电话给她告知孩子的近况。她从未接到过电话。
她们会对代孕的孩子产生感情,这可能对她们造成情感创伤 | Suzanne Lee, Panos London即使代孕合法化,也依然有庞大的非法黑市存在以卖淫为例,卖淫在印度是合法的,但非法交易依然在增加――许多被人口贩卖的妇女和儿童被迫卖淫。而印度被贩卖的妇女儿童人数在逐年增长,比如2016年就比前一年增长了25%。即使在荷兰和德国这样的发达国家,卖淫合法化后,研究显示非法市场的规模依然是合法市场的4~5倍。还有一个观点是,“印度这么大的国家是很难完全禁止代孕的,发布禁令反而会推动代孕转入地下。”沙拉瓦南的回应是,“这就好像在说,因为我们没法制止所有对印度妇女的暴力行为,所以不应将其定为刑事犯罪。”一些代孕或取卵造成的死亡案例2009年,23岁的代孕妈妈Easwari死于产后大出血。她的丈夫在当地报纸上看到代孕广告,于是要她去代孕。2012年,30岁的代孕妈妈Premila 【【微信】】在孕期突发抽搐并心脏停跳,紧急剖腹产后婴儿活下来了,她没有。她的家庭拿到了100万卢比的赔偿(约10万人民币)。2010年,17岁的Sushma Pandey在取卵后死亡,她靠卖卵可以挣448美元,挣的钱用于帮助家庭。2014年,23岁的Yuma Sherpa 死于取卵造成的卵巢过度刺激综合征。……除了这些死亡案例,还有许多濒死案例、造成终身的健康问题或心理问题的案例。
取卵、分娩等都可能造成死亡 | Stephanie Sinclair, 【【微信】】代孕是自由选择吗?当一个人贫困到过不上体面的生活时,TA被经济驱动的行为并不是真正的自由选择。许多印度女性缺乏足够的食物、能源、住房、饮用水、卫生设施、医疗保健、教育和社会保障……她们被迫在贫困和代孕间选择一个“相对不那么糟糕”的。当一个人的基本权利都无法保证时,TA的“自愿”并不是真正的自由选择。在印度农村妇女里,能为自己做医疗决策的不到一半(44.4%)。很多印度女性没有受教育的权利,没有决定自己何时结婚、跟谁结婚的权利。印度女性从小就被教导,家庭的需求高于她们的个人需求。在研究里,第一次代孕时,诊所会着重说服丈夫代孕是“贞洁”的。一旦丈夫接受了这点,就不会反对妻子代孕。没有任何丈夫反对妻子二次代孕。家庭往往会给代孕妈妈制定一个“赚钱目标”,达到这个目标才停止代孕。甚至有一个女性的丈夫不工作,以此来逼她多次代孕。她足足代孕了三次,实在受不了,和丈夫说她不能再做了,然后丈夫才继续回去卖菜。而她三次代孕的钱用来给家里盖了房子。她们的“自愿代孕”,真的是自由选择吗?沙拉瓦南采访过的代孕妈妈,有的家人重病,有的有严重残疾的孩子,有的丈夫需要治心脏病,有的丈夫是酒鬼花掉了大部分收入买酒,有的想为孩子的教育存钱,有的想要钱来买或盖个自己的小房子,因为大部分收入都花在房租上了,所有生女孩的人都想为女儿存嫁妆,……成功代孕一次能拿到的钱差不多是2~3万人民币,相当于她们打工五年的纯收入――当她们打工时,她们的收入基本上全花在日常开支上,存不下钱。做代孕是为了“终于能存下点钱,改变一点生活”。当一个人需要出卖血肉来扶养家庭脱离赤贫时,应该救助她们,而不是帮她们更容易地出卖血肉。 沙拉瓦南采访过的每一个代孕妈妈,都表示了:①如果不是因为赤贫,如果有更好的选择,自己肯定不会做代孕;②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接受足够的教育,以后不必做代孕。
沙拉瓦南(中)与她采访过的代孕妈妈 | Sheela Saravanan即使不是商业代孕,即使是利他代孕,也存在着结构性的不平等那些“自愿”为亲友代孕的女性,往往是经济较差或者需要依赖亲友的人。结果类似于无报酬的家务劳动。而且在利他代孕里,也会存在利益交换。英国此前的研究显示,利他代孕里往往有以“医疗费用”为名的多次大额转账。代孕之所以被合理化,一部分原因在于现在的社会认为没有后代是残疾与耻辱。没有后代者会长期感到社会耻辱、心理伤害、以及一种残缺感。这样的痛苦的确存在,也似乎给了寻求代孕一种“合理性”。然而,代孕本身,其实是让最贫困脆弱的一群女性经历更大的痛苦,侵犯她们的身心与权利。代孕为富人提供了多一种生育选项,却以贫穷女性的健康、自由甚至生命为代价。
代孕为富人提供了多一种生育选项 | 【【微信】】所谓的“生育权”,应该是“有权决定自己何时生育、生育几个、生育间隔,并有权获得相关信息、避孕、堕胎和安全的分娩。” 需要侵犯他人才能达成的东西,不是天赋*。参考文献[1]Saravanan, S. (2018). 【【微信】】st view of surrogacy biomarkets in India. Singapore: Springer.
他辞职回广西,守着35亩地过日子:低头种地,抬头唱歌
过去的一年,
一条拜访了几位逃离城市、依山而居的青年。
他们自给自足,
探索出一种低消费却充满乐趣的
可持续新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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岜r在广西河池的农舍
乐队“瓦依那”的主唱岜r,
辞职回到广西河池老家,
盖房子,种树插秧,养鸡养鸭,
像一个古代的农民,
“低头种地,抬头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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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措和董岛的岛民
自称“国际流浪汉”的江措,
在贵州荔波建立了“董岛部落”,
95后、00后的年轻人
在这里捡破烂、盖楼、改造猪圈,
过着一种低欲望又快乐的简朴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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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东才在山头的吊脚楼
画家廖东才,
回到老家桂林阳朔,
租下一座35亩的山头,
在漓江边改造一座园子,
一半时间在北京工作,
一半时间在桂林山居、画画。
岜r的名字,“岜”是广西石头山的意思。简体的“农”是一个“犁”的样子,就是干活。繁体的“r”,上面有个“曲”。古代的农民劳作之余唱歌,唱田间地头的一些歌,自己生活的喜怒哀乐都在里边。
岜r的父母都是河池的农民,他从小就在田里放牛割草。大学毕业后,岜r到广州上班,偶尔写点歌,组建了乐队“瓦依那”。“刚出社会比较郁闷低沉,不得志,唱那些歌更加放大了我的这种困扰。”
十年前的春天,岜r回家插秧,一直到秋天收割完,又回到城里上班。就这样持续了3年后,他决定彻底回家,陪伴父母,不“跃农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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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栋两层田舍,水田3亩,旱地2亩,山林果园30亩
他在河池老家租下了一幢空置的老房子,屋前有一小块土地,后山上有几汪泉水。他弄了个小小的农场,种了四五亩老品种的水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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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片、窗户、小物件都是收来的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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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冬随风飘荡
整个房子的窗户是一个小学拆掉的旧窗子,花了50块钱,还没用完。村民拆掉平房去修罗马柱,老的瓦都不要了,岜r就捡破烂一样,东收一点西收一点。墙用这里的黄泥、石灰和稻草混合在一起,不用空调,冬暖夏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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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一侧放着老种子,一侧放着乐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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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火塘生火
一楼是一个有火塘的厨房,客厅和做音乐的工作区,还留了一个门口的回廊、看星星和萤火虫的草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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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楼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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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见窗外的田园风光
加盖的二楼,留出了两间卧室。平时岜r一个人在这里,偶尔有朋友来的话就腾出来给他们。算是个不对外开放的民宿,听过他唱歌的人才能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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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态厕所
岜r还实现了另外一个建筑愿望,做生态厕所。“以前农村山水很美好,但进了厕所就想逃。我要造一个厕所,打扮得很漂亮,可以坐在那喝咖啡的。这个茅草亭一颗钉子都不要,用竹皮来绑,打茅草做草甸,砍芦苇做篱笆。”
干湿分离,黑水净化后才排出去。不用洗涤剂,洗碗用米糠,洗澡用手工皂,要保证水流到地里,植物和小动物都不会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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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暑,吹一曲“喂鸭调”,稻田里的小鸭子排着队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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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暑,给第一波稻子脱粒,敲响谷鼓
岜r的生活是半农半X。一年只种一季稻,谷雨育苗,立夏插秧,秋分收割。冬天就出门旅行去,想去哪就去哪,到春天再回家。种的米只能保证他有饭吃,解决最基本的生存问题,多出来一小部分会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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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末,岜r在为插秧做准备
当地农民都不种老品种水稻了。可岜r觉得,它们要是消失了,挺可惜的,就去村里收农民的老种子,然后用更健康更科学的自然农法,不打农药化肥,不用除草剂,不让土地贫瘠。
夏天的时候,水稻长了两个月了,因为秧苗还嫩,会被福寿螺吃。岜r用控水的方式,但周围的农民会打很多药。“结果青蛙都凑到我这里来了,有时候吵得我睡不着。只听到我的田里‘呱呱呱’地叫,其他的田怎么都静悄悄那个样子。”
冬天是休耕的时候,岜r会随手播一些绿肥和小麦种子。小麦就是种了让鸟来吃的,它们吃小麦就不怎么来破坏播到田里的稻谷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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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种竹子,造自然乐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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岜r发明的乐器“赛德”
在老家的这些年,瓦依那没再发过一首歌,但岜r并没有放弃音乐。他去找壮族的传统乐器,好多都摆在博物馆里,没什么人弹奏了。他用树叶、竹子、葫芦、酒坛、打谷桶做自然乐器,去采风收集快消失的民谣。
鼓要有很大的回声感,因为广西喀斯特地貌,不管钻进哪个山洞里,都是呜呜呜,咚咚咚,嘣嘣嘣。葫芦琴是广西的特色,共振板用竹子的竹衣来做,竹壳很薄,声音很亮。水竹琴传统只有两根弦,用小棍子敲节奏,岜r多做了几根弦,弹拨出旋律。弹的姿势刚好要把它放在肚脐那里,岜r就给它取了一个新的名字叫赛德,壮语里脐带的意思,它是可以跟天连在一块的通道。
“晚上我坐在回廊上打鼓,风吹起稻浪,青蛙是主唱,我就帮它伴奏,我们融在一起。我会成为一股风来唱歌,会变成一只鸟来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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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队成员十八、路民来帮岜r插秧
两年前,桂林的一个农民十八来帮岜r收割,他平时会在街边唱歌。再加上在工地做砌墙工的路民,重新组成了瓦依那乐队。去年疫情时,感觉大家都很压抑,岜r想要发出农民的声音,于是就做了“岜r大米,世界一体”的巡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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岜r将和自己唱歌的儿童们取名为“土人合唱团”
平时在村里,岜r教留守儿童们唱壮语歌,为他们写关于乡村的童谣。
唱歌也没有太固定的演出收入,这些团体都很松散。“如果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大家就在一起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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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温柔,写诗、饮酒、入睡
岜r热爱这种依山而居的生活。“这里存在以退为进。原本在城里,满街都是设计师,没有一个机遇的话,我做什么都做不好。回来以后,我很笃定,只要有一口饭吃,我可以不为别人做,空下时间来专注做我内心里理解和喜欢的事情,反而能做得更出色。也是回来以后才发现,诗与歌的种子,早早就种在儿时的山野里,花鸟虫草,阿公的神奇故事、阿妈的歌谣都一直在照耀、滋养种子生长。”
好多人说,我们再也回不去故乡了。岜r有点不喜欢这句话。“我在想,你去外边玩了,突然想回故乡就回故乡,谁帮你守住故乡?”
“我手上有老茧,自己来建造。我的宇宙就是这个院子。如果有一天,连这里都不可能做我想要的事,那只能做我内心里的小小的院子,种我内心里的那块田。”
2016年,江措第一次来到贵州荔波茂兰一个名为“董倒”的地方,当时的这里是一个大约200多亩的完全封闭的山谷,公路都未修好,几乎没有任何现代化的设施。
江措看到几栋老房子里一缕炊烟升起,这是个接近废弃的寨子,村民们大都已经迁出,留下一些老旧的木、瓦结构的房子。江措决定签下这里,“董倒”改名为“董岛部落”,成为了后来岛民们心目中的乌托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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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的义工在做各自的工作
江措自称“国际流浪汉”,游历过140多个国家,朋友遍天下。新朋友、旧朋友,很快被吸引来到董岛。
江措对来人不设门槛,“我从不甄选谁可以来,谁不可以来……董岛是这样的地方,气场合的人相见恨晚;气场不合的人,很快就会自己离开。”
“岛民”们保留了原有的老房子,并且仿造当地少数民族的制式,一起建了两座吊脚楼。为的是“不打地基、不要钢筋水泥,尽可能保存这里原本应有的样子”。
从去年开始,“岛民”们陆续搭建和经营自己的工作室,做陶艺、蜡染、编织等等等等。江措说,现在国内的都市都已经越来越千篇一律,而这些年轻人,想要做一些最独一无二的手工艺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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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非和部屋是一对恋人,一起经营了“哑虫”蜡染工作坊
阿非23岁,部屋22岁,是一对年轻的恋人。他们最早在董岛做起了自己的蜡染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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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室由一个猪圈改造而来,
几乎所有家具都是他们手工制作
工作室由一间老房子的猪圈改造而来。猪圈原本四面透风,所以从房梁到墙面、从结构到陈设,几乎都是他们自己一手一脚垒出来的。放眼看过去,屋内所有的家具都带着朴拙的气息,这些家具基本都出自这两人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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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来的蜡染手艺
阿非和部屋做的是纯古法蜡染,每天要搅缸三次、加料,之后是画蜡、染布。一天的时间被这些工序分割成大块。大块的时间里,他们做饭、洗衣,还有平静地等待,“董岛的节奏是很慢的。”
阿非是湖北人,疫情发生的第一年,湖北城中处处压抑,她迫切想换个环境待着。网上找到董岛的义工信息,她发了消息过去,结果对方连姓名都没问,直接就说,那你来吧。阿非笑说:“当时还以为是骗局。”但她还是辞了原本的媒体工作,义无反顾地来了,来了就再也没有离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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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于茂兰自然保护区的董岛,物种多样性极高
她记得,来到董岛后睡了一觉,听觉突然变得出奇得灵敏。“那是一个下雨天的雾蒙蒙的早上,我坐在床板上,突然被楼上住客的脚步声吓了一跳。以前在城市里居住的时候,从来没想过原来脚步声会这么清晰可闻。”
同样变得敏感的还有外界环境的知觉。“比如今年在路上看到一只马陆,我就觉得好惊喜。它的出现告诉我春天来了,而不是日历上的日期。马陆之后是小的毛毛虫,然后慢慢出现青蛙的叫声,然后小的蛾子开始变成有花纹的蝴蝶。这些是城市生活里很匮乏的体验,现在我知道它的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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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屋染布中
部屋原本在日本留学,后来因为种种不适应,自行退学回国。回国后他在家待了一年,精神状态很不好,整整一年的时间,几乎没有和人说过话。
来到董岛以后,部屋才终于开始敢于出门了。“这里没有那么多礼节客套,人和人相处很随性。不想打招呼就不打招呼,做自己的事情,也没有人妨碍你。”而且他向来不喜欢城市的生活,在董岛,“可去的地方有那么多,走都走不完”。
他们也坦陈,董岛的生活并不全然是田园牧歌。快递、外卖这些现代化的便捷产物到不了这个山谷,除了自己种植的蔬菜,买肉还要赶集;今年遇到百年难遇的大旱,董岛严重缺水,几个月都无法洗澡,直到大家自己打了口井才恢复正常;这些来自城市的年轻人和当地本土居民的生活也时有摩擦发生……
“但方便对我来说不重要,一个安静的地方、一个自己的小屋子、持续地建造一些东西,对我很重要。”阿非想了想又说,“董岛其实不能用美好来形容,它更像是我们一群人,在垃圾堆里找点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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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两与冰冰的植物染工作室
八两是阿非和部屋的好朋友,是最早一批来董岛的人。他说自己从小不是读书的料,就总想往更大的世界出走,从十六岁开始闯荡江湖,走遍了大半个中国。2017年,他来到了董岛,再也不想走了。
“这里真的和外面不太一样,在城市里面,每个人都戴着好几层面具似的,我看不懂,我喜欢真实的东西。这里大家都足够纯粹,有很强的个人色彩,从每个人身上,都能吸取到很好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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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两动手修建的屋子
他现在的工作是修葺属于他自己的工作室和院子。工作室原本是一个破旧的草屋,他基本是完全拆了重建。他请人帮忙做了三套榫卯结构的木头房梁,又砌墙、钉木板、装门、做家具,不在话下。头顶一盏吊灯,看上去似一个鸟巢,是他用采来的藤条编织而成的。
他的女友冰冰,则在这间小工作室做植物染。植物染要用到薯莨,是一种能将布料染成褐红色的藤本植物,都由八两从山间采摘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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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山上能获得许多东西
八两在山里长大,在这个以物种繁多著称的自然保护区,他认识几乎每一种蕨类、昆虫和树木。他也总能从山上获得无穷无尽的宝藏:薯莨、竹笋、蕨菜、菌子。“打菌子的季节是最开心的,翻到菌子的快乐和菌子的美味,真的,爽翻。”
他更喜欢在进山露营,一待就是一两周。“只带一些少少的食物,生一个篝火,躺在地上看月亮升起来,篝火的烟雾和云层渐渐融合在一起……那感觉,太上头了,在大自然里,整个人都会变得干净起来。”
所以他对目前那个漏雨的房子已经非常满意:“能够遮风挡雨,还免受蛇虫鼠蚁的困扰,能有一个自己的空间让我躺下,精神上还很自由。我也不需要向上爬,现在能认真对待自己的生活,已经非常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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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子工作中
栗子是去年新加入的成员。她学的是产品设计和服装设计的双学位,大学毕业没多久后来看望好朋友阿非,就此决定留了下来,并开始做一些编织类的创作。
栗子的同学大多处于一个最焦虑的时期,要忙于找工作、做实习。栗子曾经也是,“各种焦虑,仿佛每天不做点什么就是在虚度。来了董岛以后,觉得在这里发呆也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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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大家聚在一起烧烤、唱歌
江措说,他希望这个地方,仍然能够给到这些人一个体面生活的可能性。
“有的人的体面是建立我比别人强大、富有、牛X这些事上;我所说的体面,是指能够真正按照自己的意愿,去过一种令自己舒服的生活。”
董岛会一直存在吗?这些年轻的岛民们好像是都隐隐知道,自己并不会一直在这里停留。“这里是一个能停下来想想的地方,学一点东西、掌握一些技能,但是我们还会要见见更大的世界、获得更多的知识。”八两这样说。
江措并不在意人们在这里的聚散和去留,在这里生活了几年,他也有重新上路探索更远地方的计划。“我只是他们的朋友,也是一个旁观者。他们留在这里当然很好,如果他们找到更好的方向,我也会非常开心……我觉得董岛是一种态度,一种在整齐划一的氛围里保持自己想法的态度。有这种态度,他们可以在任何地方找到适合自己生存的土壤。”
9年前,画家廖东才从北京离开,回到老家桂林阳朔的杨堤乡。他和弟弟租下一座35亩的山头,在漓江边改造了一座院子。
这间院子叫东圃小院。虽然在“甲天下风光”最中心的位置,但人烟罕至,闹中取静,距离最近的人家差不多一两里地,离镇上也有十七八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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敞开式的空间,与自然融为一体
廖东才19岁那年去北京,算起来已经有23年了。2014年,孩子马上要出生,他和妻子就回到老家,方便老人照顾。他一边陪着父母,一边出去写生,几乎把百里漓江的每一段都画完了。因为被漓江的美打动,他决意找个有山有水的地方,能躲个雨,安静地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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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造中的东圃小院
找到这个地方前前后后花了三年的时间。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它是一片松林,只有破破烂烂的一间房子,边上是一块荒地,没有水,没有电,什么都没有,完全不能待人。
廖东才带了个背包,里面是他所有的行李,然后在四面漏风的破房子里搭了个帐篷,就这样住了两年。条件很艰苦,过近乎原始人的生活,烧饭就在土坑里生火,走山路去问老乡借水,再挑回来,手机要去老乡家里借充,坐的凳子是周围抱过来的石头。
除了天空、森林和土地,这个院子的一切,都是从零开始改造。整个园子的改造,基本是靠兄弟俩卖画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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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脚楼每一座约100m?2;,散落在院子的四个角
造吊脚楼完全是一个机缘巧合。有一天廖东才到隔壁的龙胜去画梯田,因为要修高速公路,路边的房子就要被推倒。那是几幢很完整很漂亮的吊脚楼,屋主几代木工,这是他们自己建起来的。廖东才觉得就这样做了柴火很可惜,就想要把它保护下来。于是就从200公里外,搬了两栋楼到东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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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才在工具房前做木工
他先在龙胜把吊脚楼的木头一块块拆下来,做好标记,装上卡车开到山里,人力背到院子里,再一块块组装起来,一个钉子都不用,只有榫卯结构能做到如此。
竖房子的位置,其实不是最理想的。但为了保持这里的原生态,与漓江山水融合,廖东才根据房子的面积在树林里找完全没有树的地方,尽可能地迁就树,不去伤害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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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窗前读书
现在这四栋木屋各有区别,有的是单吊,有的双吊,廖东才做了简单的功能分区。一栋楼是他自己的生活区,三楼是卧室,二楼用来看书、画画、写字、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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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上是东才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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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二楼中央,围炉烤火
一栋是客房,两层4间屋,只用于招待远道而来的朋友。还有两栋比较敞开,没有隔出房间,计划是成为一个文化活动的场地,做一些茶艺、香道、花艺的小雅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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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者乐山,仁者乐水”的意趣
吊脚楼之外,廖东才还自己动手搭了一间茅草亭。以前临摹宋代的作品多,很喜欢画里的山居亭子,就在菜园边上造了一间,刚好可以将甲天下风光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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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三楼,桌子、柜子、椅子都出自东才之手
所有的梁跟柱都是旧木材,没有经过任何加工,顶是上山去割来的茅草。这里是不做什么事的地方,望着远处的漓江山水,完全地放空,清理精神垃圾,只是听风、听雨、听松涛。
从做出第一张凳子,播第一颗种子,种第一棵树,打第一口井开始,一步步去创造。其实没有什么具体规划,没有花里胡哨的设计,就是靠廖东才自己动手和琢磨,需要什么就做什么。
为了保护水土不流失,廖东才在原本的荒地上,种了二十亩的树,还有菜园、果园、茶树和竹林,每一棵在什么地方他都记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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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四季有花有果,无农药无公害
廖东才一开始有一个美好的愿望,希望园子里365天都有花有果,家人什么时候来,都能有一桌美好的食物。清明瓜谷雨豆,现在地里有葫芦瓜、冬瓜、豆角、四季豆、茄子、韭菜、生菜、苦麦菜、红薯叶这些,辣椒保证全年不断。
果园里这会结果的有枇杷、蓝莓、桑葚,杨梅、李子和桃子还是青果,樱桃还没开花,黄皮果、龙眼、荔枝、芒果正开着花。茶树是从福鼎拉回来的白茶,还有江西的梅赞茶,谷雨刚采摘了一茬,自己做纯手工茶。
蔬菜自己种,肉就要想办法。廖东才在院子里养了点鸡鸭鹅,池塘里放入鱼苗,每年到冬至左右,就跟村里屠夫预订一头猪,做成腊肉存放起来,可以吃上好一阵。
生活里产生的垃圾,尽量在地处理,不然就得开几公里山路运出去。老菜叶子喂鸡鸭鹅,瓜果皮做树木肥料降解。每顿的残余食物,都是猫狗的美食。生活废水也经过处理后灌溉松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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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东才在漓江边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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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孩无一事》
如果不是有这个园子,廖东才没想过会在年轻时回到桂林。“印象很深是第一次到北京,还没下火车就看到窗外没有山没有水,只有几棵孤零零的树。脑子里面有个念头,火车能不能掉头,我也不读书了,我要回家。感觉好像在这里我不能亲近自然,找不到生活。”
廖东才现在是双城生活,有工作或者展览就去北京,剩下的时间就回来造院子和画画。因为孩子还要念书,所以妻子和孩子多数时候住在北京,暑假寒假一定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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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才觉得他理想的生活,都在这扇小门背后的天地
独居太久,廖东才感觉自己都快丧失语言功能了。有位古琴师想从广东开车过来,只为了在窗边弹一曲,廖东才觉得能请志趣相投的人来小住几日也很好。
“看到他们在屋子里闲散地走着,停在我为漓江画的画前,再抬头望见窗外真实的漓江,两种风景融合在一起。通过我的作品和这间院子,我们都真真正正走进了这片土地,好像我们的心境终于能沉下来了。”
“这片土地和这些年的山居生活滋养了我。30年内我不确定能不能改造完,应该是没有头吧。只要我在这里待着,总在修修补补,每天都会有一点小变化。希望有个地方让我和家人安心生活在一起。”
原标题:《他辞职回广西,守着35亩地过日子:低头种地,抬头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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