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石双手一撑桌子，椅子滑开老远，他随手敲了敲的主机：“你完了。”

高桥目瞪口呆，好半天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他愣愣地看着全是乱码的屏幕半天，“我、我刚才就是打开了个文件，至于这么严重吗？到底什么病毒？”

三石微微皱眉：“2001年的红色代码病毒还记得吧？”

高桥心里咯噔一声：“难道是……”

三石立刻打断：“并不是完全相同类型的玩意儿，但危害有得一拼。你刚刚说你就打开了个文件？”

高桥：“啊，是的！但那个文件好像不是我的东西，我也忘了到底从哪搞来的……”

高桥正寻思着，忽然一愣，想起什么似的，身子哆嗦了下。

那东西……是从反骨，也就是赵正祺的电脑里搞出来的！

当时为了寻找张蕾的尸体，反骨又人在医院，他未经允许打开了他的电脑，找了半天将一堆看似有关联的玩意儿都拷了过来，跟本没在意。

他从来不会以日期命名文件夹，所以那个文件……是赵正祺的！

三石瞥了眼这个瑟瑟发抖的小胖子，看破不说破：“估计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吧，通过非正确的方式强行打开的话，里面的病毒就会自动植入系统，获取用户权限，将你电脑内所有的相关文件全部进行销毁，如果还有其他电脑强行介入，它就会重复发送数据，开始进行攻击。”

高桥听得满脑门的冷汗，反应过来后连忙扑过去，却束手无策：“那我里面的东西……”说到这，又松了口气，“哦，我还有备份。”

“所以你就一点不心疼？搞不好你这电脑就废了。”三石一副看戏的样子，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你得罪谁了？”

高桥脑袋难得转得快了点，到底没说出口，支支吾吾了半天，三石打了个哈欠，挥了挥手：“得，我也没兴趣，我走了，有什么后果自己承担吧。”

“哎――”高桥一把扯住三石，“哥，可我这电脑……”

三石被扯得一个踉跄，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刚想把他甩开，目光又停留在电脑上，脑海中忽然浮现了个主意。

他带着有点不怀好意的笑容凑近高桥：“你们风月里那些牛逼的成员呢？怎么不找他们帮忙？”

高桥嚅嗫着：“大家都忙，不好意思，而且怪丢人的……”说到一半，他注意到三石凉凉的眼神，连忙改口，“我的意思是，还是三石哥你最热心！”

三石哼了一声，抱着双臂沉默了会儿，嘴角一弯。

这玩意儿还挺有意思的，拿来研究下自己也不亏。

他想了想，又看了下时间：“那你等我回来吧，我心情好的话就帮你弄一弄。”

高桥顿时喜出望外，连续鞠了三个大躬，三石却看也不看，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离开了。

三石走后，房间变得安安静静，高桥盯着屏幕上那些骇人的乱码，渐渐觉得凉意窜上了脊背。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拿出手机，想要联系周茴，可刚打出几个字，却又停住了。

“也不能什么事都麻烦老大。”高桥想，“等事情有了定论再汇报也不迟。”

高桥又找出赵正祺的电话，打过去，等了半天却无人接听。

他想了想，拿起背包，直奔医院而去。

昏暗的病房中，桌上的花瓶被打落在地，床褥乱七八糟。

却没有赵正祺的影子。

公安办公室内，何青临正一段段的排查找到张蕾尸体那条，各条路上的监控。

程树熬夜熬得一脸菜色，可在何青临面前不敢不打起精神，只能暗地里不断掐自己大腿，正呲牙咧嘴的时，就听何青临开口：“看看这个。”

程树顿时一个激灵，眼睛几乎贴到屏幕上，却瞬间清醒了：“这这这、这个人……”

“这个人和你描述的那个混进咱们队里的男人符合吧？”何青临随手点起一根烟来，眯起眼睛看着那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一米九左右，寸头，左脚有点跛。”

程树刚想答应，又面露疑惑：“可是，他穿得不是警服啊？”

烟雾中，何青临斜斜瞟了程树一眼，这冷冰冰的一眼赶走了程树脑子里最后一条睡虫，也颇有提升智商之效，他居然跟说相声似一咕噜都分析了出来：“这是尸体现场北边的一条小路，绕开了高速，直通市内，为避免人多眼杂，早把衣服处理掉了！”

“处理。”何青临玩味似的重复了下，“这条路的监控不多，且他走得很多地方都是死角，所以也没有全程出现在画面中。可这段路行人很多，想要处理掉警服，也只能用最快的方式。”

丢掉。

只要不留下指纹或一些明显的痕迹，就不会有很大的纰漏。

这种处理方式看似马虎，却也最直接利落，总比穿着警服大摇大摆走在街上要好。

被愧疚淹没的程树看见线索，总算提起了点精神，立刻起身站得笔直：“何副，接下来就交给我吧！您早点去休息吧！”

还没等何青临回答，宋俏的声音就传来。

“歇什么歇啊，要歇也等吃完这顿好的再说。”宋俏提着两大袋子包装精致的食物，一路小跑过来，满面兴奋，“周小姐给叫的豪华外卖！寿司和鱼片！还有寿喜锅……”

从早到晚就啃了半袋方便面的程树盯着袋子，肚子不争气的发出了饥饿的信号。

何青临到底也算是个有良心的魔鬼，示意程树先去吃饭，自己却不怎么感兴趣地又凑到电脑前，随口一问：“平常不都她带着一堆乱七八糟的人来亲自送吗，今天怎么叫的外卖？”

房间十分安静，只能听见程树大口咀嚼食物的声音。

可听了何青临这样一句话，程树眼珠子都不敢动了。

宋俏刚掰开一双筷子，闻言目光也有点发直，随即露出了一个狡猾的笑来：“担心周小姐？”

何青临头也不回，非常干脆地回答：“放屁。”

“哦，不担心就行，反正周小姐今晚也有事忙。”宋俏眼睛一边瞟着何青临，一边怪腔怪调地感叹，“今晚她和那个许节燃有约，二人去了酒吧，估计她又有了什么新想法吧。”

程树尴尬而缓慢地咀嚼着嘴里的米饭，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因为他虽然没有看到何副的表情，却明显感觉到，气氛不对劲儿了。

宋俏安然自得地挑着外卖里的食物，一口热乎的还没送进嘴巴，果然听见何青临开口了。

“哪个酒吧？”何青临咬牙切齿地问道，“立刻告诉我。”

酒吧一处还算隐秘的吧台旁，周茴一手支着下巴，打量着眼前的许节燃。

虽然已经是下班时间，但这厮仍然穿得西装革履，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副正经到不能再正经的德行。

调酒师推来两杯酒，周茴刚要接过其中一杯，就被许节燃伸手拦下。

“时间已经不早了，周小姐没有带朋友，还是喝点低酒精的东西比较好。”他推回其中一杯，望向调酒师，“重做一杯。”

调酒师目光在二人身上停留片刻，微微一笑。

周茴没有阻拦，而是朝着许节燃笑了笑，不知是不是灯光的缘故，这个平日里和人接触时优雅到不行的大小姐，此刻竟透着一股慵懒妩媚的感觉。

她穿着黑色的连衣裙，袖口和领口的白色蕾丝花边十分精致，却不抢眼。微卷的长发随意披散，带着几丝凌乱，耳上的珍珠耳坠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摇晃。

许节燃抿下一口酒，强迫自己移开目光，喉结滚动了下。

“徐先生这样好吗？”周茴坐在高椅上，一只脚有意无意地晃动着，瞟向不远处三五成群的公司同事，“我会不会扫了你们的兴致啊？”

许节燃不禁失笑：“我还以为您会像上次说的，约我去外面玩点刺激的……”他欲言又止地地一顿，“攀岩？赛车？高尔夫？没想到竟是这种地方。”

周茴微微撑大眼睛：“这种是哪种？这家酒吧闹中取静，也不是那群富家子弟的狂欢乐园，很适合聊天。”

许节燃环视四周。

这里男男女女的穿着体面，带着奢华的低调，顾客层次一目了然。

最重要的是……

他笑而不语地看向每个卡座里亲昵的男女。

是个调情的好地方。

许大总监显然对自己的外形条件非常自信，认定了眼前这位玩乐人间的大小姐对自己有几分意思，否则也不会就着之前在公司‘约定’的幌子，把他带到这里来。

周茴看起来略显幼态，但怎么说也是个成年人了。

许节燃认为，成年人之间没必要太拐弯抹角。

于是他看似无意地靠近周茴，歪头打量她：“下次或许可以找个更有气氛的地方？”

周茴正接来一杯新调的酒，闻言笑睨许节燃一眼，先抿下一小口酒，随即微微皱起眉来：“好啊，说起来这里酒的味道确实不尽人意，我平时又不在这些地方费工夫，想必许总要比我了解得多。”

她的一颦一笑都有点那么做作的意思，但估计是许节燃心怀目的，又被她的皮囊所获，反而觉得此刻的周茴更加可爱。他不再控制自己，把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目光却望向别处，正打算再说点什么调节气氛的时候，却见周茴正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少女的眼睛很亮，又带着那么点漫不经心的笑意，钩子似的，瞬间钓住了他的心。

许节燃身子一颤，缓缓贴向周茴，酒吧里放的刚巧是一首抒情的老歌，仿佛情欲的催化剂，二人之间本来已经是近在咫尺的距离，可每靠近一毫米，都像是过了几个小时那么远。

就在许节燃已经感受到周茴呼吸的时候，却见她的眼神突然变了。

她好似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回过神来，一把甩开许节燃的手，惊疑未定地直起身子来，又缓缓闭上眼睛。

“抱歉。”她说，“我……”

许节燃的兴致一瞬被扫得七七八八，却也不能在此刻摘下斯文面皮，只能强撑着笑问道：“是我唐突了？周小姐怎么了？”

周茴沉默片刻，轻声说：“我想到张蕾姐了。”

许节燃瞳孔猛地一缩，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抬手将杯子里的手灌下大半。

何青临一把推开酒吧的门，刚要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就被门童一脸不耐烦地拦下：“对不起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

何青临懒的和他拉锯战：“姓周那丫头片子在里面吧？”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他正准备搪塞，听了这话却忍不住一愣，认真打量起眼前的人来，“您是说周茴小姐？”

昏暗的灯光下，这位帅哥顶着一张带着杀气的臭脸，掏出手机晃了晃：“是你去叫她滚出来，还是我亲自动手？”

保安的眼皮开始乱跳，又借着灯光打量了下何青临的脸，一边心说现在的有钱人真是不挑口味，只要长得好看，地痞流氓也敢下口，一边赔笑着让开了路。

何青临仿佛脑袋长在头顶，径直走了进去。

何青临大步流星地走在酒吧里，没人注意他，他的目光却飞快扫过每一个角落，最终定格在周茴与许节燃的身上。

许节燃那咸猪手还不知死活地搭在周茴的肩上，周茴则垂着头，仿佛心神不定。

何青临一挑眉，缓缓凑近，开始隐约听见了这两个人的谈话。

许节燃：“蕾蕾的事情谁都不想的，可逝者已去，我们……我们只是一些普通人，除了悲伤做不了其他的，只能等待凶手……姓赵的那个王.八蛋早日绳之以法。”

周茴似被他的情绪感染，却仍有些游移不定，喃喃道：“可是许总，你还喜欢张蕾姐吗？”

何青临冷眼望着许节燃这个没安好心的衣冠禽兽抽搐了下嘴角，又摆出了一副伤神的样子，五指紧缩，捏了捏周茴的肩膀。

许节燃：“曾经……当然是喜欢的，可我不能永远活在过去，况且我不是她的最佳选择，她最终还是看上了赵正祺那个混蛋。”

周茴眨巴了下眼睛：“好像张叔叔也很不喜欢他，这个赵正祺到底怎么回事？”

侧面看去，周茴的眼睛愈发闪闪发亮，仿佛一只饿了许久，找到了食物的狡黠狐狸。

他继续一步步不动声色地接近，却见许节燃眼中阴翳的光芒若隐若现，他缓缓嚼碎了嘴里的冰块，露出了一个冷笑：“没本事没背景的人就该乖乖呆在自己的圈子，有些东西是他永远都得不到的！他那点小伎俩我们看不懂吗？他怎么对蕾蕾的，以为没人会知道吗？”